“贺喜太后娘娘。”长宁宫门外，站着一个女人。

　　李霁容慢慢抬眼，继续转着那串珠子：“今夜春色怡人，太子妃是想和哀家一起赏春吗。”

　　沈落云站在门外并不进来：“今夜，似乎只有太后娘娘有心赏春了。”

　　“我虽不是陛下生母，可我也明白他素来阴晴不定。如此这般，太子可以稳稳登基，难道这，太子妃还不满意吗。”李霁容慢慢走出阴影之下，站在月色里。她这几年极少露面，并没有传闻中的白发苍苍，而是云鬓乌黑，只是眉眼间比做姑娘时多了几分狡黠。

　　“垂帘听政，太后娘娘觉得，会一帆风顺吗。”沈落云看着她面无表情。

　　她没有想到，太后手中会有一支似乎放了很多年的早已落魄的李家私军，正是借着漠北中原开战，李家那私军的力量，才软禁了圣上。到头来，她却说可以让韩知景择日登基，但是她要垂帘听政。

　　“你也可以选择拒绝我。”太后不为所动，站在月光里整个人更加清冷，“哀家既然可以和你们站在一起，也可以各自为营。”

　　“太后今日之决绝，可大有当年风采啊。”沈落云半笑不笑，看似随意提了一句，目光却淬毒了许多。她并不怕眼前人，只是如今醒悟过来自己和韩知景所作所为其实都在为她铺路而已，心有不甘。她没想到，李霁容当年辛辛苦苦扶上位的皇帝，被她看厌了，这深宫十多年，竟然更加一步增长了她的野心。

　　“太子妃这是什么意思。”李霁容方才一直波澜不惊的脸色少有的浮现了怒气。

　　忽然一阵穿堂风，毫无征兆地吹了个满殿，殿中那烛火摇摇晃晃了一下，又艰难恢复回来燃烧的样子。

　　“风过都能留痕，人做过的事，怎么会做到无人知晓呢。”沈落云轻轻说了一句话，抬脚就要走，却被李霁容一把拽住了。

　　“月姬是怎么死的，那孩子是怎么没的，太后娘娘应该比我更清楚。”沈落云冷笑一声，转头看她，“您瞒得过十年，瞒得过百年千年吗，您喉中的刺，不就是担心那孩子没死，您做过的事情暴露于天下吗。”

　　李霁容手中的玉珠被狠狠摔在地上，她二话不说走上前冷冷直视沈落云：“成王败寇，哀家没做过的事情，少在这胡编乱造，只要你敢往外传一丝一毫的谣言，哀家也能自己扶持别人！”

　　“你说她就算死了，也会不会整夜站在您的床头看着您呢。”沈落云看着她发笑，“每次经过那条宫河时，她会不会就在河底等着你呢。”

　　她之所以今夜能这样无惧无畏的说话，只是当年那个收了好处为月姬入殓的人不是他人，而正是她的祖母的妹妹，当时皇宫里的掌事姑姑。

　　“只要你有生之年，那遗孤都有可能出现，杀母之仇，你说那孩子会怎么报呢，太后娘娘痴心想站在万人之上的时候，有没有想过你踩着的人骨里，有人正在看着你呢。”沈落云一字一句在她耳边轻轻说道。

　　出乎意料，太后一改之前的挣扎，忽然平静下来，脸色阴沉地吓人：“死人永远都是死人。就算九泉之下，她也斗不过哀家的。”

　　阴风阵阵，春风里忽然多了几分刺骨的凉意。

　　“有人。”李霁容看向门外无边夜色。

　　“我只听说，不做亏心事，不怕夜半鬼敲门。”沈落云话语中满是嘲讽，随意往门外看，却也看到了不远处草丛里有人窸窸窣窣离开的脚步声。

　　她弯下腰，看到长宁宫外的矮墙上不知何时被蹭出了一个不高的身影。

　　“一个小孩？”沈落云皱起眉。

　　“去查，谁家在宫中带着家眷亲属，有十五岁以下小孩者，马上审问。”李霁容攥紧了那玉珠，吩咐小宫女。

　　她看了一眼还站在门口的沈落云，眼神狠戾最后说了一句话：“只要哀家在，这世上，没有哀家想得却不可得的东西。如果你再敢多嘴，哀家一定把你埋在宫墙柳下，让你亲眼看着哀家如何执掌这江山万里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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